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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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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顛簸, 待行至京城時,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去。卓璉心裏很清楚,柴譽之所以會扮成蒙面人攔住去路,皆因自己而起,她索性便坐在馬車上,一並趕到公主府, 也能當面跟長公主致歉。

傅寧清拉著卓璉的手,眼神卻不住往車外瞟。方才車夫跌下馬去,胳膊摔脫臼了,如今正由暗翎駕車。

“卓姐姐,暗翎可好了,自打我記事起他就一直呆在身邊,從來沒離開過。”

聽到少女嬌脆的聲音, 卓璉唇瓣抿成一條線,指尖拂過車壁上的花紋, 暗暗思忖著,話本中的傅寧清在大婚前被山賊擄了去, 按說有暗翎保護, 她也不至於淪落到此種境地, 難道是暗衛出事了?

越想她眉頭皺得越緊, 面色也蒼白不少。

“卓姐姐, 卓姐姐?”傅寧清伸手在卓璉眼前晃了晃,見她回過神來,這才甜甜笑了。

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, 長公主早就得到了消息,她提心吊膽,生怕女兒有個三長兩短,急得在堂屋中來回踱步。

傅寧清瞧見親娘,似乳燕投懷般快步沖進屋中,緊緊摟住長公主的腰,哼哼道:“娘,今日可嚇死女兒了,那寧平侯府的世子爺不知發了什麽瘋,竟拿刀闖進馬車中,還把丫鬟打傷了……”

“寧清莫怕,有娘在,定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。”

邊說著,長公主邊將眸光投註在卓璉身上,聲音頗為平靜,“桓夫人,若本宮沒猜錯的話,柴譽應是沖著你去的。”

能在後宮傾軋中活下來,還成為德弘帝最信任的血親,長公主的心機城府絕非常人可比,在她面前撒謊,與關公面前耍大刀沒有任何區別,還不如實話實說。

這麽想著,卓璉微微躬身,歉聲開口,“都是臣婦的錯,臣婦與同父異母的妹妹結下仇怨,柴譽受其蠱惑,便動了惡念,欲要將臣婦擄走,卻不料竟牽連了郡主。”

長公主眼神微冷,她不希望女兒身邊存在這種不安定的因素,但桓卓氏卻又與她交好,要是強行將二人分開,寧清恐怕也會埋怨自己,畢竟此次只有車夫與丫鬟受了輕傷,這樣的程度還不足以讓她長教訓。

“桓夫人,僅此一回,日後還望你行事謹慎些,作為母親,我實在不想再見到寧清因你而涉險。”

卓璉心底也充斥著愧疚,正色保證道:“還請長公主放心,同樣的事情絕不會發生第二次。”

傅寧清站在一旁,見母親動了肝火,卓姐姐臉色也不太好看,她咬了咬牙,幾步沖到長公主近前,輕輕搖晃著她的胳膊,小聲嘟囔著,“娘,去清明庵一事是女兒提出來的,卓姐姐何錯之有?她累了一整天,還得操持酒肆的雜事,就讓她先回去歇著吧。”

對上女兒澄澈的雙眸,就算長公主胸腔中蘊著再多的火氣,這會兒也無法發洩出來。她轉頭看著卓璉,淡淡說道:“柴譽與樊蘭母女就交給本宮處理吧,往後他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。”

卓璉心知長公主是在為自己解決麻煩,急忙拱手道謝。她並未在公主府中多留,很快便回了酒肆。

主仆倆剛一進房,青梅急忙沖到木櫃前,來回翻找,好不容易才將一只青花瓷瓶握在手裏,啞聲道:“主子,您額間的傷口必須上點藥,否則怕是會留下疤痕。”

“上吧。”卓璉雖對容貌不太在意,但她到底也是女子,不願頂著滿頭傷疤出現在眾人面前。

青梅彎下腰,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傷口,她剛把淺黃色的藥粉灑在紅腫傷處,院外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。

卓璉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,她站起身子,推門往外走,便看見了面色漲紅、滿頭大汗的卓孝同。

“璉娘,你母親被關進大獄了,快救救她,你好歹也是二品誥命夫人,去求兩位皇子,他們會有辦法的。”

說實話,卓孝同對樊蘭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,他之所以來到這裏,是因為割舍不下將軍府的權勢,樊蘭無論如何都是樊兆的親妹妹,即使是庶出,普通人也及不上她的身份。如今穆氏腹中還懷著孩子,若是男丁的話,想要謀得好前程,切不可與樊家斷了關系。

卓璉冷眼看著卓孝同,她不是原身,也沒把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看待,此刻冷笑一聲:“父親莫不是糊塗了,我娘平平安安呆在酒肆中做活兒,怎會被關進大獄中?”

見她故意裝傻,卓孝同頓時惱羞成怒,“瞿氏不知廉恥,與人私通,早就被逐出卓家大門了,你的母親只有樊蘭一人,不救她就是不孝!”

“您可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?樊蘭母女闖下了滔天大禍,任憑我有千般本事,也救不了那二人,您若覺得我不孝的話,大可以去官府中狀告,看看究竟是王法大,還是家法大!”

卓孝同是商人,商人逐利,輕易不會做出於己身有害的舉動。據那些差役所言,樊蘭母女是得罪了長公主,才會淪落至此,萬一自己出手,惹怒了那位貴人,卓家哪還能在京城立足?

“卓玉錦是咎由自取,半點怨不得人,女兒身體不適,就不多留您了。”

話落,她轉身回到廂房,池忠楊武佇立在院中,面上透露著絲絲煞氣,一看就不好惹。

卓孝同面皮一抽,暗暗後悔來到桓家,他震了震袖襟,離開時恰好瞧見了站在廊下的瞿氏,婦人淡漠的神態讓他楞了片刻,隨即更為惱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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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一個時辰以前,侍衛們便將柴譽與樊蘭母女送進陰暗潮濕的大牢中。

由於男女犯人分開關押,進了大獄後,卓玉錦與樊蘭就被扔到狹窄的隔間裏,四下傳來尖銳淒厲的哭嚎聲,讓人心驚膽戰,恨不得能馬上從這種鬼地方逃出去。

“娘,我不想呆在這裏,快讓舅母來救咱們,她是將軍夫人,那些獄卒肯定不敢阻攔!”卓玉錦一邊叫喊一邊流淚,而樊蘭卻好似沒聽到她的聲音那般,木然地坐在稻草堆上,動也不動一下。

“您說話啊!我不想死在這兒,絕對是弄錯了,卓璉目不識丁,性情放蕩,怎會與郡主相識?”

“夠了!”樊蘭高高揚手,一耳光甩到卓玉錦臉上,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明晃晃的血痕,“若非你忌憚卓璉,非要唆使柴譽去抓她,我們哪會淪落到此種境地?你已經長大成人,也該懂點道理了。”

卓玉錦捂著臉,嘴裏有一股鐵銹味彌漫開來,她不斷搖頭,脊背貼在冰冷的墻壁上,終於明白後悔是何種滋味。正如樊蘭所言,如果她不打算將事情做絕,柴譽就不會出手,現在她後悔了,不知還有沒有退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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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現傅寧清身份的那一刻起,柴譽就知道自己無法回頭了,他不想讓卓玉錦受到牽連,便獨自擔下罪過,最後被刺字流配,永生永世不得回京。

與柴譽相比,樊蘭母女的處境也沒有好多少,長公主早就弄清了事情始末,自然不會對罪魁禍首容情,她略施手段,便讓這二人在獄中關滿三十年,即便她們能活著出來,也不能再生事端了。

雁門關。

打從樊兆中箭後,身體一直沒有痊愈,兵權便落在了桓慎手中。他深知士氣有多重要,每次上陣殺敵時都沖在最前方,手段利落地將敵人斬於馬下。

如此英武的將軍,對於大周而言如同救命靈藥,原本萎靡不振的兵丁就跟灌了雞血似的,鬥志昂揚,在擂鼓聲中沖上前去,大殺四方,沒有絲毫畏懼與怯弱。

胡人王子看著一馬當先的桓慎,心中暗恨不已,他瞇起雙眼,彎弓搭箭,欲要射死這名年輕的將領。沒了領頭羊,餘下的人不過是一盤散沙,根本成不了氣候。

當箭矢從後方疾射而來時,桓慎仿佛感覺到了什麽,突然彎下身子,險險避過這一箭。即便如此,鋒利的箭頭依舊劃破了他的面頰,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。

林凡面色煞白,急忙沖上前問:“將軍可傷著了?”

“未曾。”

用手背蹭了下傷口,桓慎完全察覺不到痛意,在戰場上呆了這麽長時日,他受過的大傷小傷不計其數,前些日子腹部還被刀刃捅穿了個窟窿,不還是挨過來了?眼下僅是擦破一層油皮而已,也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
征伐仍在繼續,胡人兵強馬壯,此刻又鐵了心想要攻下雁門關,順勢南下,將整個大周握於手中,自然不肯輕易認輸。

周人雖比不過這幫蠻人孔武有力,但內裏的信念卻更加堅定,他們的父母、妻兒、兄弟姐妹都在城中,若擋不住的話,胡人便會沖進來,肆意踐踏大周的女人,斬殺所有的男丁,致使血流成河,屍橫遍野。

退一步則死。

過了不知多久,胡人終於鳴金收兵,桓慎並未追擊,反而帶著兄弟們回城休整。在他看來,麾下每一個軍士都是活生生的人命,豈能輕易斷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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